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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大夏宫城内藏书千万,新帝登基后,徐非曲又慢慢将原先自拙帮中秉烛楼内的一些卷册,一点一点搬运了过来。

    作为深受皇帝信赖的臣子,徐非曲近年来的官职越来越高,不过她权位越重,做事时反而愈发克制,在需要记录某些施舍江湖的秘事时,只肯描述事件经过,并不会详写当中的情由与她的私人推断。

    朝中不少人羡慕徐非曲的地位,还悄悄打听她的背景,很快知道,徐非曲籍贯也在江南,父母早亡,家中还有一弟一妹。这两人并未因为大姊出仕做官就跟来定康,而是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江南读书。

    直到重光三年,受教于应律声的徐小妹——她现在已经有了学名徐长固——终于启程前往定康,她的天份虽然不如大姊,好在身边教育资源丰富,最后还是勉强以一个极为年轻的岁数通过了科举,被派遣到翰林院中做一些文书工作。

    因为大姊早有明训,要徐长固先耐心磨几年性子再做打算,她也老实待着帮前辈跑一跑腿,打一打下手,闲时还会翻阅一些不外借的藏书。

    徐长固意外发现,大夏禁中的某些藏书中,竟然有关于江湖秘事的记录,其中就包括天衣山庄的某些事情。

    有关天衣山庄前庄主亓碧山的死亡记录写的很简单,不过寥寥数语而已,只是上面还特地提了一句,说亓碧山在愍帝被立为皇储时,曾在宫中为官,掌管衣物之事。

    徐长固对江湖之事的兴趣有限,但她跟天衣山庄元家这一代的亓令是好朋友,为着朋友义气,想要弄清楚亓碧山死亡的缘由。

    这件事对徐长固而言看似不是很难,毕竟她大姊算是整个大夏知道最多秘密的人之一,然而徐非曲本人口风极严,就算面对家中亲人,也绝不肯泄露半丝隐秘。

    不过徐长固依旧找到了合适的解决方法——问大姊不行,她还可以去问白水姊姊。

    毕竟对于禁中之事,徐非曲是一点都不肯说,哪怕经历某些事情时徐长固同样在场。而许白水则是不该说的才不说,徐长固觉得,若是这个秘密真的不适合自己现在知道,等问过许白水后,她至少心里能有点数。

    许白水没让徐长固失望,了解到她的疑问后,很干脆地给了回答:“虽然江湖上都传言亓老庄主乃是走火入魔而亡,不过我怀疑,她其实是主动选择了断绝生机。”

    徐长固有些吃惊:“亓老庄主为何如此?”

    许白水笑了一下:“她以前不巧知道了某些秘密,多年后

    ,有人想要重新将秘密翻出来,当时她已经是暮年之人,气力渐衰,也不愿在多起纷争,所以才做了这样的选择。”

    徐长固能听出许白水隐瞒了一些内容,却知道有些事情不好追根究底,于是站起身行了一礼,道了句多谢解惑。

    许白水摇摇头,态度很是坦然:“不要紧,毕竟这些事情也不是我自己猜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徐长固微微默然。

    她似乎能猜到,上述猜想究竟都源自于谁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许白水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天衣山庄的事了,今天徐长固忽然过来,倒是勾起了她对往事的回忆。

    亓碧山知道愍帝并非原先被选定的储君,她带着这个秘密回到江南,本来可以沉默地度过一生,只是京中修炼殷氏秘法的高手们渐被反噬,愍帝也因此急着想找出天侯武库的下落,而天侯武库的下落又只有殷宣明那边的人才知道,最终,他们想到了早就回到江南的亓碧山。

    身为天衣山庄的庄主,亓碧山声名不错,以前在定康时,也难免与殷宣明有些往来。

    许白水现在当然知道,殷宣明最后是将遗书派人藏到了墩山王家老宅附近,然而黄羊公公与春大姑等人并不知道此事,亓碧山又无法辩解,加上她对没有揭破愍帝阴谋篡位之事一直心中难安,导致暮年时心境不稳。

    一念至此,许白水又想到了一件事。

    除非情况特殊,高手的身体健康状况大多不差,就以亓碧山为例,若非心有挂碍,她本不该早亡。

    而前两年陆续去世的黄羊公公与春大姑等人,其寿岁也与自身的武学境界不符。

    许白水心中微觉疑惑,又想到好几天没去见朝轻岫,就干脆捞了盒点心直接进宫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许白水在宫中也算是熟面孔,她背着手在宫道上溜达,看到一些宫人正捧着杯盏餐盘往花园中去。

    她拦下一名穿着内官服饰的宫人,好奇询问:“这是做什么,官家现在何处?”

    宫人:“尚侍吩咐,说晚间官家要招待客人,令我等提前过去准备。”又道,“官家现在应当还在修德宫中。”

    许白水粗略打量了一下,觉得从眼前的阵仗看,朝轻岫晚上请客的规模应该不大,要不是她非常清楚自己是临时起意进的宫,都要以为这就是招待自己的。

    走到修德宫时,外面的宫人见来的是许白水,直接放行,朝轻岫也很不见外地让许白水自己先在边上坐一会,她批好剩下那点奏章就过

    来跟她说话。

    大约过了盏茶功夫,朝轻岫放下笔,笑问:“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?”

    许白水:“确实有些事情。”她没直接说起心中疑虑,而是道,“官家今日有客吗?”

    朝轻岫:“武林盟的端木姑娘刚刚到了,我请她晚上来用一些点心。”

    那位端木姑娘大名端木华,是端木老盟主家中晚辈,经常被派出门跑腿。

    许白水闻言,忍不住转移了下注意力:“原来端木姑娘也喜欢甜点。”

    朝轻岫一本正经道:“去问过端木姑娘,说是饮食上没有要求,所以就按照‘至少能保证有一个人爱吃’的标准布置晚膳。”

    许白水:“……”

    她觉得上司不愧是上司,考虑问题就是周全。

    许白水:“不过端木姑娘忽然前来定康,是否是北地那边有什么问题?”

    朝轻岫:“说是北臷有些异动,还有就是武林盟中一些人事变化。”

    其实大夏朝廷虽然忌惮江湖势力,总体上还是选择互相合作,端木老盟主严格来说只是副盟主,而名义上的武林盟主,一般都由皇帝兼职。

    朝轻岫因为自己还是问悲门主,所以跟武林盟的接触也更多一些,至于她前面两任皇帝,虽然也有一样的头衔,却靠着自身过硬的实力,让人忽略了他们脑袋上的兼职。

    在刚听说这件事时,许白水还感慨过,说她早就知道朝轻岫一定能成为武林盟主。

    那时朝轻岫忽然想起,以前应律声提起过一事,说徐非曲早就知道朝轻岫今后一定能成为天子。

    朝轻岫想,哪怕她已然卷得如此努力,甚至将早日退休的理想抛诸脑后,可想满足下属的期待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    修德宫内,许白水闲谈几句后,终于慢慢将话题扯回到春大姑等人身上。

    许白水:“无论是黄羊公公还是孙大姑,面貌都比自己实际年龄更苍老,我觉得他们几个也能算是早亡……”

    听到对方的花,朝轻岫露出一点笑。

    许白水很熟悉朝轻岫——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,就代表她可能真的知道点什么。

    朝轻岫:“既然你想知道缘故,咱们就去秉烛楼内走一趟。”

    当今皇帝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,在下属达成一致后,果断换了身寻常衣衫,然后带着许白水一块,偷偷翻窗离开。

    许白水看着上司的背影,总觉得对方是想找借口出门放风。

    ——从

    眼前的情形看,当日朝轻岫称帝前的三辞三让中未必不曾包含着一些真心。

    朝轻岫很熟悉宫中情况,一路避着巡逻护卫,掠至秉烛楼,她自窗户翻入,然后伸手将许白水拉了进来。

    她走到一个木柜前,拿出其中一份卷宗递给许白水

    许白水打开,发现卷宗上记录的事简氏灭门之案的经过。

    朝轻岫:“我以前曾有些怀疑,简氏灭门之案,其实与定康争位之事有些关联。”

    这一点许白水倒是能理解,若非牵扯极深,孙侞近那边也犯不着派自家高手去灭门。

    朝轻岫:“卷宗中提到过一些细节,说是杀手们曾希望拉拢简兄弟的父亲——这一点也可以证明,孙侞近对简氏一族的死活并不那么在意,所以并不介意留下后者的性命。”又道,“如此大费周章,不是为了灭口,那么就极可能是为了找寻某些东西。”

    许白水:“官家的意思是,简家也跟殷宣明有些关系?”

    朝轻岫:“这些只是我的猜测——殷宣明虽然薨逝于建阳末年,但她身体不好,确实很久之前的事了,未必不会做些准备。”

    许白水:“简家就是殷宣明做的准备?”

    朝轻岫:“或许。”又道,“如果当初那些杀手目的是想找到天侯武库的线索,一切就合理多了。你应该还记得,简兄弟曾为家中长辈立过衣冠冢罢?他与兄长父亲的身量相近,穿家人的衣服很正常,可简小妹当时还是个孩子,她身上属于母亲的衣物,或许是简家姑姑特地给她带上的。”

    许白水:“如果说衣服上有线索,那么……”

    朝轻岫:“以孙侞近的性子,多半会查一查简兄弟立的衣冠冢,倘若衣服上藏有线索,不会被他漏下,不过从春大姑等人的情况看,他们一直都未能解除殷氏功法带来的反噬,所以我想,就算衣服上藏了线索,那些线索也都并非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许白水微微悚然。

    她好像有些明白整件事情的内情——殷宣明担心有人对自己不利,所以假装将天侯武库的线索藏到了简家那边,但线索是假的,找到的东西非但不能缓解功法反噬,反而很可能加快情况恶化。

    许白水想,这也算是殷宣明为自己报了一点仇,但被报仇的人却对此一无所知,朝轻岫倒是猜到了一些,但若不是自己今天恰好问起,她大概也不会主动提及。

    聊完旧事,朝轻岫将卷宗放回木柜中,对许白水微微一笑:“事情过去太久,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,未必是真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看完卷宗后,许白水跟着朝轻岫沿原路返回,走到半路,朝轻岫忽然停步,抬目望向远方。

    许白水仔细倾听,然后低声:“我好像听见了有人打架的声音。”

    朝轻岫点头,叹息:“这两年刺客来定康一直很勤。”

    她辨别了一下方向,然后提起争天,往声音响起之处掠去。

    三位刺客正在与宫中侍卫动手,其中一位刺客武功较高,成功冲出包围,然后迎面撞见了易服而至的朝轻岫。

    朝轻岫也不废话,手腕轻转,刹那间,争天离鞘而出,空中一道寒芒闪过,刺客的喉咙处飞起一抹血光。

    有高手来援,侍卫们士气大涨,将剩下两位刺客直接拿下。

    眼看自己逃生无望,刺客冷笑两声,恨恨道:“就算拿下了我等又能如何,尔等不知,咱们的人手早就潜进了后宫,你们就算杀了我,也来不及去救狗皇帝的内眷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听见刺客的话,许白水跟侍卫们一道陷入沉默。

    朝轻岫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——她的后宫有武功不高没法将刺客锤进土里的内眷吗?

    旁边的侍卫们感觉也很微妙——别的不提,他们对皇后的武力值还是相当服气的。而且这位皇后虽然喜爱佛法,很少杀生,却对砍人没有丝毫心理障碍。

    许白水靠近上司,悄悄道:“那个,这人说‘狗皇帝’的内眷,所以话里的皇帝指的不一定是你。”

    朝轻岫偏了偏头,同样悄声回答:“那也未必,据北边的人说,北臷还挺喜欢愍帝跟哀帝的,知道他二位的死讯后,国内还难过了好些时候,多半不肯骂他们二位。”

    此处的侍卫头子不常前往修德宫那边,认不出没穿工作服的皇帝,等刺客束手就擒后,略带犹疑地上前问候朝轻岫,又问:“多谢大人援手,不知大人是禁中哪位将军?”

    朝轻岫摇头:“在下并非将军。”

    侍卫头子:“大人莫非正在六扇门中供职?”

    朝轻岫笑:“也不是。”她成为皇帝后,就自动卸除了包括武威王六扇门客卿在内的所有朝职。

    听见朝轻岫的回答,充满戒备的侍卫们立刻露出了面对谋反人员的警惕。

    ——不是禁军的人,又不是六扇门的人,如何能够佩戴兵器进入宫城?

    感觉到侍卫们的紧张,朝轻岫随手拿了块金牌出来,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,随后一本正经道:“在下曾得先帝特许,可以带剑进宫,如今特许也并未被废除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短暂的沉默后,一位懵懂的小侍卫似乎想说些什么,被首领一个眼风止住。

    侍卫头子看了朝轻岫一眼,默默让开了道路。

    ——先帝就是哀帝,因为他登基时间短,又没怎么处理过朝政,所以被特许过带兵刃入内的人非常少,排除掉年龄性别都不符合的司徒元,就只剩下遇见了当今天子这个可能。

    侍卫头子想,虽然自己该多问几句对方为何会出现在此,但为了长远考虑,还是保持沉默为好,免得像地上的刺客那样,受到这位武功格外扎实的天子的注意。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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